因遭遇鹅市跌至十年最低位，有鹅农卖掉1/3产蛋的种鹅。图为鹅农正在喂鹅。
刚刚过去的周末，肇庆市高要区蚬岗镇肉鹅养殖镇鹅市滞销、价格走低的消息见诸网络。记者连日采访发现，7月份以来蚬岗镇鹅市价格逐步走低，肉鹅价格一度跌至2元/斤，鹅苗跌至4元/只。鹅农表示，与去年同期肉鹅7元/斤-10元/斤，鹅苗14元/只-15元/只相比，鹅价跌至十年来最低。
记者调查发现，忽略市场规律的跟风养殖是“罪魁祸首”，肉鹅和鹅苗集中上市，造成市场供大于求。据高要区蚬岗镇农林水办公室统计，2014年以来的短短三年时间里，蚬岗各类养鹅场剧增到300多家，其中肉鹅养殖场由30多个增加到80多个。
从7月9日开始，肇庆市政府发起肉鹅义卖活动，5天时间里市民买走5000多只肉鹅。养殖协会联系了多个城市供应商前来采购，目前肇庆鹅价逐步回升，截至记者发稿时，肉鹅销售价再次升至5元/斤-6元/斤。
鹅农细算账：1只亏8元
肇庆市高要区蚬岗镇面积约96平方公里，这里不单是鹅苗和肉鹅养殖镇，还是著名的蔬菜专业镇，该镇出产的“六瓜一豆”在粤港澳打出名气，吸引大批批发商前来收购。
走在蚬岗镇的田间地头，开阔的平原上连片种植的稻谷、蔬菜和黑麦草长势喜人。在田野中间，分布着密密麻麻的池塘，每口池塘边上一定盖有几间铁棚屋，这些便是蚬岗镇的鹅苗和肉鹅养殖场。
蚬岗镇鹅市危机先从鹅苗价格大跳水引发的。
7月10日上午，李汉华养殖厂的全自动孵化机里有60余只鹅苗孵化破壳。刚出生未进食的小鹅生命力顽强，一个小时前它们还站不稳，一个小时后就能扑动翅膀走路，被人从一个塑料笼倒进另一个笼，和挤到一起的“兄弟姐妹”们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李汉华要在当天下午，最迟是第二天一早，为这些鹅苗找到“新主人”。根据他的经验，破壳的鹅苗第二天才会喝水进食，“沾了水的小鹅必须要轻拿细放，否则就会要了小鹅的性命，所以价格低也得出手”。
去年这个时候，李汉华的鹅苗可以卖到14元/只-15元/只，今年夏天的行情很不理想：蚬岗镇大量鹅苗集中上市，供大于求。下午，李汉华将鹅苗以4元/只的价格脱手，1只鹅苗亏了8元。
这笔账是怎么算的?一脸愁容的李汉华掰着手指头打开了话匣子：1只母鹅一年产蛋约45枚，其中大概30枚能孵化。100只种鹅中公鹅与母鹅的比例大概是1：4。每只种鹅一天要吃4两稻谷、半斤饲料和一大把黑麦草(黑麦草的功能是提高产蛋数量和质量)，饲料成本是每天0.8元-1元，再加上给种鹅打疫苗、照灯、自动孵化机(1枚鹅蛋要在自动孵化机里呆上整整一个月)的电费。大大小小的成本算下来，1只鹅苗的成本在12元左右。
饲养成本高，亏本也要卖
李汉华的养殖厂里一共有6台自动孵化机，上个月以来就满负荷的运转。虽然鹅苗价格远低预期，但是上千枚在孵的鹅蛋不能半途停下，他现在有些听天由命的感慨。
年近50岁的李汉华在蚬岗镇从事鹅苗育种超过20年时间。在他的记忆中，鹅苗“跌破地板价”以往发生过两次，一次是在2003年“非典”肆虐时期，另一个是2008年金融危机时期。
十天前，另一名鹅农李盛华忍痛卖出1800只肉鹅，一共亏本2.4万元。3个月前，鹅苗价格处于高位，他以16.5元/只的价格买进，饲养100来天，加上疫苗和兽药费用，每只肉鹅平摊成本为33元。卖出时价格是2.8元/斤，1只肉鹅重量约7斤，收入是19.5元/只。每只肉鹅净亏13.4元。
长期以来，蚬岗镇肉鹅养殖户形成3个梯次养殖模式，即鹅苗、小鹅和肉鹅。
破壳孵化的小鹅饲养大约100天左右，长成重量约为7斤上下的肉鹅。由于肇庆市本地对鹅肉的消费力不高，大量肉鹅批发销往珠三角兄弟城市。这些来自蚬岗的肉鹅还要在当地饲养场育肥到10斤左右，这时肉质最佳。
“卖，亏本。不卖，饲养成本贵。所以亏本也要卖。”李盛华说。他和妻子两年前凑了一笔资金办起鹅厂，万万想不到事业刚起步就遭遇“滑铁卢”。
人为调节致集中出栏上市
最近十来天里，大量的鹅苗和肉鹅上市，蚬岗镇鹅价出现十年来最低价，影响波及了全镇300多家养殖场。分管农业的蚬岗镇镇委委员赵日强告诉记者，从大环境上看，忽略市场规律的跟风养殖是“罪魁祸首”。
从蚬岗镇养殖规模统计，2014年起，蚬岗镇大大小小的鹅苗和肉鹅养殖场增加到300余家，其中肉鹅养殖场便从三年前的20多家增加到今天的80多家。肉鹅存栏量也从2014年的4.5万只剧增至12万只。
一涌而上的养殖源于养鹅业较高的经济回报。有近20年养鹅经验的李润标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一个中等规模的肉鹅养殖场以每50天为周期出栏一批肉鹅，每批数量1500只至1800只，好年景的时候一批可以赚5万左右。扣除掉场地消毒档期，一年可出栏6批，一年能赚30来万元。一个家庭投入3-4人，辛苦一年人均年收入接近10万元。而大型的养殖场有时年收入接近200万元。
早年靠养鹅致富的鹅农家境殷实，富起来的家庭买了汽车住上新房。养鹅发家致富的社会效应非常明显。
肇庆市供销社理事会副主任谭国雄分析，除了跟风养殖外，越来越严格的环保政策也是原因之一。为了保护水源，减少养殖污染，流经蚬岗镇的双金河等河涌设置了禁养区、休养区，大量近河的肉鹅养殖场被拆除。肉鹅养殖减少，鹅蛋、鹅苗便出现供大于求。
这场鹅价大跳水的危机，在今年春节后就埋下了“导火线”。去年夏季7-8月份间，蚬岗镇肉鹅曾卖出历史高价。今年的鹅农以此倒推时间，春节后通过照灯、进食等手段调节种鹅产蛋时间，再经过100天左右的饲养，大量肉鹅集中在7月份出栏。赵日强认为，这是鹅农受利益驱动盲目跟风养鹅导致供求过剩，引起价格周期性波动。
“往年养鹅业的困境是经济大环境不好造成的，大家最多发发感慨。现在鹅市一片繁荣，却因为供大于求而要淘汰一部分鹅农。”李汉华说此次鹅价走低给他上了一堂深刻的经济课。
政府将引导鹅农合理调整生产
鹅农经营困境引起肇庆市主要领导关注。7月6日，肇庆市、高要区迅速组织召开了分析部署会，组织相关职能部门成立工作组，想方设法为鹅农解决现实问题。
为了帮助一部分滞销的肉鹅打开销路，防止鹅市出现大面积价格波动，7月7日肇庆市供销社联合肇庆发布编辑部发布“助力高要农户 肉鹅爱心义卖”活动，每只净重6.5斤的肉鹅售价39.9元，计划在一周时间内义卖1万只肉鹅。7月9日现场销售当天，仅用1小时时间，首批义卖的1800只肉鹅即告售罄。目前，该义卖平台还在持续接受市民预订，截至记者发稿时，这场义卖活动已经销售超过5000只肉鹅。
除了政府发起义卖外，养殖协会也积极向外打开销路。肇庆市大兴黑棕鹅养殖专业合作社社长黎来基介绍，最近10天以来，协会协助鹅农往惠州市、佛山三水区和南海区、清远市等地销售数万只肉鹅。
由于肉鹅滞销，存栏积压，防疫检疫工作显得尤为重要。高要区政府正在指导和督促好养鹅场做好来往车辆的消毒免疫，免费给鹅农派发消毒药品，防止因为肉鹅滞销而产生疫情。
李汉华告诉记者，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半年蚬岗镇鹅市前景依然不容乐观，甚至还会有一部分养殖场遭到市场淘汰。
未来如何稳定肇庆鹅市?谭国雄认为，政府要加强鹅苗和肉鹅养殖场建设规划和指导，从源头上严控批建关，减少跟风养殖在未来继续造成鹅市危机;其次，养殖协会、供销部门和农业部门加大向外推销肇庆鹅，积极联系客商、采购商前来采购，拓宽鹅农的销路;再次，建立更高标准的肉鹅蛋养殖规范，学习清远把肉鹅出栏周期延长至120天，根据市场走向，对肉鹅出栏时间进行调控，减少肉鹅集中上市压力。高要区政府负责人告诉记者，接下来，该区将引导鹅农依法依规合理调整生产规模，延长生产梯次周期，解决供大于求的困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