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浙江省杭州市农业农村局公布了一个名单，6个乡镇首批入围全市整乡制推进山区农业产业发展项目。根据计划，到2022年底，杭州将通过“整乡制推进”的方式，建成20个左右山区现代农业示范乡镇。
当前，许多地方都在大力投入乡村基础设施建设，杭州为何聚焦山区农业产业?又为何采取整乡制推进的方式?这项政策会给山区农业发展带来哪些变化?
从重建设到重产业
地处桐庐县西北山区的合村乡，九成是山，过去又偏又穷，距离县城尚有百余里路，发展一度举步维艰。近几年，在完成基本的设施建设后，依托生态优势，合村乡走出靠山吃山新路子——发展乡村旅游，还成了杭州首个全域国家3A级景区，目前正在争创4A级。
几年间，房车基地、滑翔基地、竹筏漂流、滑雪场等一个个大项目接踵而至。今年前10个月，全乡游客量就超过了75万人次，旅游收入达到4800多万元，远超去年的同期数据。不久前，杭州商旅集团正式牵手合村乡，将全面介入全域旅游项目的运营管理、投资开发等。
合村的思考与抉择，体现的正是杭州市委、市政府对山区产业发展的战略考量。杭州市委副书记张仲灿告诉记者：“一说到杭州美丽乡村，大家异口同声，都是赞美。但事实上，杭州村级集体经济薄弱、乡村产业发展滞后，我们是依靠经济发达，通过转移支付掩盖了这一缺陷。”
杭州东部是平原，西部是山区，地区差异素来十分显著。为了弥补东西部之间的发展差异，早在2010年，杭州就通过区县合作、联乡结村等制度设计，每年拿出10亿元，用于加快西部山区发展。如今，这笔资金已达30多亿元。在实行省直管县财政制度的浙江，杭州的这一做法既突破了财政体制，又发挥了重要作用。但这笔资金的用途，基本都集中在基础设施建设，很少用于产业发展。
那么，山区发展何种产业?杭州市农业农村局局长赵国钦认为，山区发展的根本路径还在于以农业为基础的三产融合，但又普遍面临“三难”：产业众多难以形成产品优势，土地规模偏小难以吸引投资，组织化程度偏低难以形成合力，因此必须找到合适的切入口，方能纲举目张。“这个载体就是整乡制推进。”他说。
为何以乡为单位，而不是以村为建制来推进?张仲灿分析：建设为主的阶段，由各个村完成建设项目问题不大;但到了以产业发展为主的新阶段，各个村单兵作战，往往力量不够、能力不足，而如果让乡镇牵头抓总，思路更先进，理念更超前，也更容易协同各种资源，不仅可以实现财政资金的精准落地，又能充分激发乡镇的积极性、能动性，可谓一举多得。
由此，杭州决定，在30亿元区县协作资金中，切出10亿元，专门用于产业发展。而合村乡作为首批入选的乡镇，计划选择水果、粮食、中药材作为三大主导产业，构建两大农业产业服务中心，提供产品展销、技术指导、金融支持、企业孵化等服务，再建成一条农旅融合的水果驿道，作为全域旅游和休闲观光农业的融合带。
围绕主导产业抓融合
10月25日，一场别开生面的答辩会在杭州市农业农村局举行。端坐评审席的，是局领导和相关部门负责人，十余人围坐，11个乡镇的领导则轮流上台。8分钟的PPT展示，15分钟的口头答辩，最终只有6个席位，竞争十分激烈。入围者，可获每年500万元、连续三年的资金补助。
建德市三都镇属于农业大镇。柑橘、西红花、香榧、高山蔬菜、茶叶等产业，样样有一点，可样样都不精，且规模普遍偏小。前来答辩者，是分管农业的副镇长郭顺洪。他的陈述很清晰：“三都谋划山区农业产业，不增面积增效益，政府提供一家一户做不了的公共服务。”
郭顺洪带来的建设方案聚焦三大主导产业：柑橘、香榧和西红花。三都的柑橘七成靠采摘消化，镇里就准备打造精品园、引进新品种，再配备游步道、景观廊道等，满足农旅融合的新需求;针对西红花种植散乱的现状，镇里计划统一流转土地，完成基础设施建设和地力培肥后，再转包给种植户;香榧已有企业在带动，政府则在水利灌溉系统、轨道车运输系统、绿色防控上予以适当补助。
“总之，我们就是围绕产业短板、市场需求做文章。与此同时，也适当引导龙头企业、合作社与散户形成利益联结，通过‘保低收益+按股分红’、订单收购、二次返利、村企对接等形式，一方面帮助小农闯市场，另一方面也带动村集体经济发展，尤其是带动低收入农户增收。”郭顺洪说。
这方面，三都的西红花产业发展早已尝到甜头。早在2003年，当地就成立西红花专业合作社，负责种球供应、技术指导和产品销售，用保护价为农户提供保障，农户则按标准生产，再将收获的球茎和花丝交售给合作社。如今，三都种植西红花2000多亩，成为了全国著名产地，很多农户还外拓基地，这里也逐步演变为集散地。
为什么三都能够入选?杭州市农业农村局相关负责人如实相告，主要参考标准有三条：首先，乡镇必须有足够的意愿，并能够协调其他各种资源;其次，必须要有详细的建设规划和实施方案，且因地制宜，能够真正落地;第三，补助资金必须紧紧围绕产业，还得突出农民主体和利益联结。
按照要求，乡镇重点扶持的产业不能过于分散，最多不能超过3个，建成山区现代农业示范乡镇，其主导产业的产值必须达到1亿元，或者占到当地农业总产值的75%以上，覆盖涉农土地面积60%以上、覆盖从事农业生产农户60%以上，并推进质量标准、品牌包装、宣传推广、市场营销、社会服务“五统一”。
资金使用乡里说了算
初冬时节，正是界首柑橘的上市期。这个地处淳安的山区乡镇，柑橘占到了全乡农业总产值的六成多。但是，看着成片橘山，周洪平却面带愁容：连续两个多月的干旱，有些橘树已经枯死;有些虽然果实累累，但品相受损，等级下降。
因为临水向阳，独特的小气候造就了独特品质，因此界首柑橘远近闻名。但由于土壤蓄水能力差，每逢干旱就缺水，一定程度上也影响着界首柑橘的品质。周洪平种柑橘已有20多年，同时也是贩销大户，多年来梦想着在橘山上安装喷滴灌，但限于财力，始终未能如愿。
说起这事，界首乡人大主席徐金飞也很无奈：过去，上头千根线，项目是有不少，但资金有限、各管各的，且不一定满足当地需求，就算争取过来，也是杯水车薪。不过到明年，供水问题就有望得到解决了，因为界首拿到了3年1500万元的补助。
按照计划，明年，界首橘农引入喷滴灌系统，最多可获75%的补助，考虑到橘山运输难问题，园内铺设轨道也将予以补助。尽管市里的政策刚下、资金也还未到位，但节气不等人，界首的界橘公司已经斥资购进一台价值180万元的分果机。
界橘公司是2018年乡里统筹13个行政村共同入股的国资平台公司，每个村占股3%，主要运营管理区域公用品牌“界橘”。界首乡党委书记张日军告诉记者，一直以来，界首柑橘有品质、有名气，但大多以统货入市，缺乏营销手段和品牌溢价，成立“界橘公司”的初衷，就是为了打响品牌，实现优质优价。
据了解，2022年亚运会的3个比赛项目将落地界首。目前，界首正在打造自行车运动特色小镇，而围绕这一战略，结合“整乡制推进”项目，界首准备把橘园内部道路改造成骑行道，把配套设施转化为体育设施，按照经营的理念来指导建设，从而实现农文旅的高度融合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