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前,偏僻山村空调为零、电扇极少,扇子成了人们度夏必备的引风用品。
扇子的历史非常悠久。《尔雅》谓:“以木曰扉,以竹为扇。”《说文解字》说:“箑,扇也,从竹。”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扇”,户下从羽,古代单指羽扇。而晋人崔豹《古今注》卷上说,扇子是舜发明用来广开视听、求贤自辅的,从秦至汉一直沿用,到魏晋时扇子变成皇帝的“专利”。随社会文明的进步,扇子超越器物之用而承载着重要的文化含义,其功能也渐渐从权利地位的象征变成为纳凉、娱乐、欣赏、收藏等生活用品和工艺品。
清楚记得,那时除恋爱中的大姑娘、小伙子手握时髦的小团扇、折叠纸扇,最常见的还是蒲扇。此扇扁平、体轻、价廉,几乎人手一把。新蒲扇颜色微黄,闻着有股淡淡草香。父亲新扇买回家,母亲当天便用闲碎的布头细心沿着扇边缝上一道美丽的花纹,目的是延长其使用寿命。尔后,母亲叫哥哥在每把扇柄写上名字,以便追究丢扇者“责任”。
日落红霞满天,晚饭吃罢,母亲和哥哥就抬着竹凉床走进空旷场基,我提着几把蒲扇尾随。不一会儿,孩子们便围拢过来。紧接着,穿着体面的妇女纷纷拿着一把蒲扇凑上来,竹凉床、竹靠椅、小竹凳围着母亲的大竹凉床无规则地摆开,颇似举办一场无拘无束的妇女儿童座谈会。与男人习惯往竹凉床一躺相比,女人纳凉都含蓄、谨慎,扇虽助兴,但她们谈话声音细微,透着神秘……时不时还给身旁的孩子扇几下,透过蒲扇传递着母爱。
月光一泻千里,白天的喧嚣、劳累与燥热被涤荡得一干二净。天地万物沐浴在月光柔软中,穿着背心甚至光着膀子的男人纷纷趿着拖鞋、摇着呼呼响的蒲扇靠了上来。他们通常嘴上叼一支烟,一手捧茶杯,一手执蒲扇,“赶”走自家孩子落坐甚至仰躺下来后,就天马行空地聊起来,古今中外、大事小事、粗话段子,口无遮拦,想到哪说到哪。而我们一帮小屁孩最爱听故事,谁的故事讲得好,就做他的“粉丝”,并使出吃奶的劲给他扇风。多少次,仰躺在凉床上的我,都是听着故事进入梦乡的。
周末回山村老家,突然停电,父亲让我从大衣橱顶上找一把蒲扇“救急”。翻出一把,至少是父亲或母亲30年前夏天不离手的那把。因为扇柄已被手心磨得油光滑亮,扇沿也被几种不同颜色的布头缝了又缝。父母精心“收藏”不值钱的蒲扇,也许正是惦记着蒲扇的“无形价值”:从健身角度讲,摇蒲扇,左手换右手,或上或下、或前或后地扇着,全身运动。其次,摇蒲扇纳凉,凉风要殷勤才能获得,正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更重要的是,“扇”与“善”谐音,有“善行”、“善良”之寓意。当年的蒲扇不正存载着沟通乡邻、营造和谐的“善行”重任吗?正是一把把蒲扇,让乡亲们没有距离、心与心贴得更近。而这些,是花钱买不来的,也是如今夏天守在空调房里的人们无法体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