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五”农业补贴政策的调整
农业补贴的对象、标准、数额会直接影响到农民的收入,比如种粮直补;
同时,也会左右农产品的市场价格的形成机制,等于间接影响到大家的收入;
另外,农业补贴其实也代表了国家政策的指挥棒和今后产业结构调整的发力方向。
1从“四项补贴”到“三项补贴”旧“普惠制”四项补贴
包括良种补贴、种粮直补、农资综合补贴和农机购置补贴。
新三项补贴
2004年开始实施农业“三项补贴”,今年5月开始,财政部和农业部联合印发的《关于调整完善农业三项补贴政策的指导意见》,进一步完善了“三项补贴”的实施。
在旧补贴中,农民只要拥有政策性承包地,不管种不种地、种不种粮,每亩地每年基本上都能拿到90元左右的国家补贴,而靠流转土地种粮的人,却拿不到补贴。
虽然一度为农民解决了收入不高的实际问题,但补贴不能对大家的种粮积极性带来正向激励作用。随着外部环境的变化,已经不能适应新时期的客观需要。
新补贴支持对象为主要粮食作物的适度规模生产经营者,重点向种粮大户、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农业社会化服务组织等新型经营主体倾斜,体现“谁多种粮食,就优先支持谁”。
从“最低收购价”到“目标收购价”
从9月下旬开始,国家在时隔八年之后首次调低了玉米的临时收储价格,从之前的每斤1.2元下调到1元。
射阳县临海镇兴盛村秋收。
整整10亩稻田,一个67岁的老人,咋割?
眯眼望着金黄的稻田,戴启楼却一脸轻松:“我老头子一个人收割足够。”
老戴是江苏省射阳县海河镇三河村农民。搁两年前,老戴一到收获季节就犯愁:儿子两口子在外打工,老伴身体又不好,他一个人四处找人帮忙收割不说,更闹心的是,满地秸秆往哪里堆。“那一年,邻居在地里烧秸秆,就隔一条小水沟,差点没把我家的稻田给烧了。”老戴现在想起都有些后怕。
今年好了,不但收割轻松了,秸秆也再不用焚烧了。因为,从去年开始,老戴的村子实行了“联耕联种”。
射阳的“联耕联种”,破解了中国农村屡见不鲜的一种困局:一群五六十岁的老人,在各家几亩零散的玉米地里、稻田里忙着收割,子女和孙辈们则早已远离土地,在远方的城市里打工挣钱……
地该怎么种?
摆在农民面前的路大致有两条:一是多年来的家庭分散经营,最多只能借助小型农机;一是土地流转给大户或企业去规模经营,自己收取租金。
发展现代农业必须向规模要竞争力,第二条路自然而然地成为很多地方转变农业发展方式的主渠道。
然而,几千年来沉淀在农民心底的土地情结,令众多农民尤其是中老年农民存在“惜地”心理,加上土地流转中一些损害农民利益情况的影响,很多农民依然固守着分散经营的传统模式。在农业大县射阳,160万亩的耕地,多年来土地流转的面积只有25万亩。
有没有第三条道路,让农民既可以不流转土地,又可以分享规模经营之利?
射阳县为此探索了3年,探索出“联耕联种”模式:一家家分散的土地,拆除田埂后连起来,联合实行大农机作业,基本实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规模化经营。
看似简单的做法背后,却是对我国农村土地经营由“散”到“统”的重大突破。
“三农”问题专家贺雪峰评价:“射阳联耕联种实现了分散农民为主体的农业现代化,它将推动中国农业一次新飞跃!”
中央农办有关负责人表示:联耕联种既保留了千万农民家庭经营的内核,又得到了农户间联合合作的好处,有效发挥土地规模化、集约化的优势,为我国6.2亿亩平原宜耕耕地提供了可借鉴的经验。
无心插柳
刘古成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小小创造,竟引起县农委的关注
与当年安徽凤阳小岗村“包产到户”类似,射阳的联耕联种最早也是源自农民的创造。54岁的兴桥镇青华村农民刘古成,是这一变革的参与者。
刘古成家有两块责任田,前些年是“一家两制”:一块仅1亩左右的田流转了出去,“田块小,费时费力的,不合算”;另一块5.7亩的地还自己种,“舍不得啊,流转出去虽说有三四千元的租金,但一家人吃什么呀?”说到底,老刘还是舍不得丢开土地。
但是,这5亩多田让老刘很纠结,分田到户30多年了,这些年收成没啥增长不说,种起来还一点也不省力!眼看着村东边国营新洋农场在田里奔跑的大农机,老刘打心眼里羡慕:看人家这田种的,多轻松!咱能不能也把大农机用起来,真正实现机械化?
“一家七八亩,田分五六块”,因为按照土地肥力、田块远近平分,农户责任田“碎片化”现象在射阳非常普遍。大农机拐弯都拐不过来,怎么能真正用起来?刘古成和一些有同样心思的村民商量,能不能动员村里地块相连的几十户联合起来,铲掉各家的田埂,让大农机在地里跑起来?
2012年秋天,大农机“隆隆”地开到了青华村四组的地头,300多亩地,一天半时间就耕完了。刘古成和邻居们一边轻松地笑,一边忙着在各自田头埋下暗桩,“铲了田埂,界线还得划清啊,谁家也不能吃这个亏!”
大农机作业不仅给刘古成们带来了耕作的轻松,也带来了好收成。2013年夏收,刘古成家小麦亩产超过1000斤,往年最多也就800来斤。“大农机能深翻,秸秆还田增加了肥力,麦子在冬天也不容易受冻。”刘古成分析丰收的原因。
青华村农民这一自发的生产创造,以一季好收成赢得了大家的拥护,虽然这个创造起初并没有名字,而只是农民基于对大机械作业的朴素愿望。
刘古成他们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小小创造,很快引起射阳县农委的关注——农委首先看到了这种生产方式破解“秸秆还田”难题的价值。
秸秆,千百年来都是农民的燃料,如今却成了农村的老大难。“斤粮斤草啊!”射阳县农委主任戴亚生说,收一斤稻子就要收一斤秸秆,这么多秸秆现在不烧饭喂牛了,农民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焚烧。焚烧,就要造成污染;禁烧,这么多秸秆往哪去?戴亚生在乡镇工作多年,对基层干部没日没夜守在田头抓禁烧感触颇深,“严防死守啊!”
禁烧抓得再严,也终不能解决秸秆出路问题,农民大不了把秸秆推到田头沟塘河道中,让其在风雨中慢慢销蚀。
秸秆为什么不能还田?“以前用小农机,土地就翻那几厘米深,根本没法保证秸秆还田质量。秸秆还田,关键还要靠大农机深翻,可是每家每户碎片似的小田块又怎能容得下大农机?”戴亚生道出了秸秆还田难的尴尬。
2013年夏收,青华村的那片田地令戴亚生他们眼前一亮:破除各家田埂,分散的土地都连成一块了,大农机就进去了,秸秆就可以全量还田了!
当年秋,射阳在42个村试点推广这种分散农户将土地联合起来耕种的做法,并命名为“联耕联种”。“讲白了,就是根据农民自愿,将分属各家各户又相邻的土地联合起来统一耕种,地还是自家的地,耕作却实现了规模化。”戴亚生解释。
两周之前,国家公布了明年小麦的最低收购价格,和前两年相比保持不变,依然是每斤1.18元(这意味着农民的利润尽管还在,但空间会越来越小)。
“十三五期间,随着种粮的人工成本不断上升,我国水稻、小麦和玉米传统三大主粮的最低保护价格是否还会下调呢?
姚景源: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十三五”期间针对农产品价格,更多是会采取目标价格。根据国际国内两个大市场,根据供给与需求的状况,在主要农产品上确立一个目标价格,政府再采取一定形式的扶持。既有助于发挥市场对于农产品价格的调节作用,也有助于帮助农民朋友在市场中逐渐学会怎样去遵循经济规律,怎样去调整结构,怎样获得更大的效益。所以不能简单讲“十三五”期间的主要农产品价格一定就会出现回落。当确立了目标价格,或者针对补贴方式做一些改革,我不认为这样就意味着农民减收。相反,由于农民的生产作业方式、农业的实际状况更好地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对于农民来说应该是一个利好的消息。因为它可以让农民更好地按照市场规律去办事,更好地去通过对市场的了解、判断而去有效运作。当棉花、大豆的目标价格试点取得成功后,下一步将会对玉米、大豆、油菜籽、食糖等大宗品种也实施目标价格改革,甚至在确保粮食安全的前提下,对小麦、水稻这些主粮品种可能会逐步过渡到目标价格范围之内。
从“黄箱”到“绿箱”过渡
十月中旬颁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价格机制改革的若干意见》中明确提出,要“完善农产品价格形成机制,竞争性领域和环节价格基本放开。”
根据中国加入世贸组织(WTO)时的承诺,政府对农业的直接补贴不能超过农业产值的8.5%,而现在我们针对有些农产品的补贴已超过8.5%的限制。
这种环境下,把过去对农产品价格的补贴,转变为对农业科研和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补贴,这样就实现了从“黄箱”向“绿箱”的过渡。
李国祥: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首先,黄箱政策,不仅仅是WTO制定的农业规则,我们作为一个农业大国必须要兑现承诺。其次,黄箱政策所带来的弊端也使得黄箱政策不可持续,就好比我们的玉米,最低收购价格明显高于国际价格,我们就发现这个临时收储政策已经完全执行不下去了。所以说,我们未来的补贴政策要向着绿箱、向着不扭曲市场这个方向转化,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也是我们作为WTO规则的遵循者在未来必然会选择的方向。
在十三五期间的农业补贴方向,将会朝着针对新型经营主体的精准补贴、目标价格补贴和农业基础设施、以及农业科研补贴的方向去侧重和倾斜,这也一定意味着农户的生产方式和生产结构要转型升级,以市场为导向调整自己的生产经营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