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需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这几句话源于元代著名山水画家赵孟頫。其中最关键的,在于他对“书画同源”理念的认知和感悟。笔者偶然观其一幅名为《秀石疏林图》的作品,被疏放自由,极见功力的书法运笔所深深吸引,这幅作品,可以说是他对“书画同源”理念最为突出的彰显。此幅佳作久久印刻在心中,自那以后,笔者似乎也一直在不断寻找着这种审美意趣与妙笔生花的融洽相合。直到欣赏了当代著名书法家杨翰儒先生的作品,这种感觉又复燃而起。
也许在书画界,很多人都对“书画同源”的理念有所认知和感悟,但能够在深入体会之后而使这种理念跃然纸上,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淋漓发挥了。这不得不提到“天赋使然”四个字。有“天赋”的作品和无“天赋”的作品在欣赏时是能一目了然的。杨翰儒先生之书所体现出来的确是一种风格独彰的笔墨精神,让观者能强烈地感到他艺术理念中对“书画同源”的“知行合一”。
杨翰儒先生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从5岁开始就在母亲的悉心教导下练习书法,寒来暑往,遍临诸家,几十年如一日。母亲的严厉教诲让他练就了扎实的“童子功”,为今后自成一家的“杨氏书体”奠定坚实基础。后随着岁月的洗礼和阅历的增长,杨翰儒先生对书法艺术也有了独到的领悟:“书就是写字嘛,法就是规矩呀,书法就是有规矩地写字嘛。一定要先横平竖直地练好基本功,然后多学习名家碑帖,一定要把他们在创作上的思想精华变成自己的东西,不能生搬硬套。这样才能成竹在胸,在创作的时候才会做到自由。”诚然,“自由”已然成为先生创作时的一种状态了,自由生而意境发,意境致远,气韵随出。
南齐年间著名绘画理论家谢赫所倡之“六法”至今仍被推崇为中国传统绘画创作的根本准则。其中“气韵生动”和“骨法用笔”则最为排前。这样的准则,不仅为绘画所守,同样适用于书法。而杨翰儒先生的墨宝,正应此二准则。“骨法用笔”很好理解,但“气韵生动”之“气韵”却是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可以说成是生机,是气势,是节奏,是意蕴。但归根到底,还是“不可说、不可说”。而这“不可说”,并非故弄玄虚,而真是可意会却难言传。语言终归是一种逻辑思维,犹如一道美味佳肴吃到了肚子里,只能告诉别人很好吃,却无法把那种复杂微妙的味觉传达给听者。克莱夫.贝尔将艺术的“本质属性”归结为“有意味的形式”,的确十分精辟。但假如当时有人较起真来,追问什么叫做“有意味”?就真不知他会从何说起了。
“骨法用笔”可以经过长期练习获得,杨翰儒先生的作品,难就难在“气韵生动”四个字上。这就好像一个有表演天赋的演员,只要站在舞台上,就会光芒四射。相反,一个缺乏表演统筹天赋的演员,即便入行几十年,仍然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要竭力雕琢,最终还是在舞台上显得黯淡无光。书画也是如此,要想做到气韵生动,下笔有情,总是需要一些额外的“灵性”,那是人性深处一种妙有的光辉,一种精神与情感的力量。
“我就是一个写书人,就想静静地写字,读书。利、名什么的,都不要去考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要不断学习,积累知识。书法艺术的境界在于领悟,要有深刻的领悟,必须要有文化底蕴支撑。”正是这种宁静致远,心无旁骛,几十年如一日的专注让杨翰儒先生的书法艺术在岁月流逝中铅华洗尽而精髓独存。
南朝书家王僧虔在《笔意赞》中说:“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品杨翰儒先生作品,大有“荆卿按剑,樊哙拥盾,金刚眩目,力士挥拳”之意趣。锋回笔走间如疾风掠过,凝墨驻笔时似渊潭深邃,力透纸背的运笔功夫使“筋骨”全出,墨舞意蕴的挥洒让“气韵”勃勃。“飞白”处尤为灵动,时遥看如瀑布挂前,飞流直下,洋洋洒洒,时看似笔枯,却又见路转峰回之柳暗花明。先生的作品看似热烈,却更显沉稳。热烈是其痴迷于临池经年不辍的热情,沉稳则体现在笔笔丰实的运毫功底,其构字布局独树一帜,看似繁复却不显凌乱,倒有种泰山压顶的磅礴大气。
变化多端是杨先生书法艺术的一大特色,不受框框条条的限制,把各书体的风格,诸书家的精神都化为己有,笔端风华永远蕴藏着生气勃勃的无穷创造力。落笔前成竹在胸,展墨间风景无限。“借题”“挪位”的四字法宝是杨翰儒先生所遵循的创作方法。当然,话可轻言,功不好练而已。
任何一种艺术作品都是某种文化、历史的积淀,都是特定历史文化背景下的产物。书法也是一样。最初,它只是作为一种交流和传递信息的工具,由于写字工具的改进和社会文明程度的不断发展,人们开始对审美有了更高的追求,把字写好看成为每个写书之人的书写目标,“书法”便作为一门艺术诞生了。每个字都会承载着不同时代的精神风貌。南北朝书宗“二王”,放逸超然;盛唐名家辈出,风格兴盛;宋重意趣;元崇复古;明跟帖学;清研碑学。时值当今,中国书法所经历的是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社会,一个日新月异,高速发展的科技时代。暂且不论时代在杨翰儒先生的书法作品上打下何种烙印,但观其作品,始终能被当中的意趣所吸引,不知不觉就跟随他的笔走游龙去感受字中画韵,让浮躁的心在凝神赏析时专注沉静下来,感受着“慢文化”的美妙。这无疑是一种怡情养性,澄涤心灵的方式,是当代快节奏生活所需要的内省。可以这么说,不是时代烙印了杨翰儒先生的作品,而是杨翰儒先生的作品终将烙印这个时代!